还有几天,就到立冬(11月7日)了。疫情这几年,人对于时间流失和四季变化的感知好像也变得麻木而迟钝。
如何在这样的时刻保有自己的能量?或许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回答,是阅读和自然。
前段时间,看理想节目《遇见自然:无限人生书单第七季》完结了,编辑香芋发来一段话让我们感触良久。他说:
“我所认识的欧阳婷老师(节目主讲人),不仅是从书本里能汲取到‘能量’的人,她与植物的见面、她听到鸟的声音、她走进林间的时候,好像就成为了忍者世界里的查克拉吸收者。她总能发现‘美’的东西,也自然,她被美包裹着。好像,她不需要什么特定的补给和能量,因为她总能找到那些微小的、细致的、存在于我们周围的一方补给空间。”
今天的分享,就来自于欧阳婷的讲述,她聊了聊自己从事自然观察和博物的缘起,分享写作这个节目过程的种种酸甜苦辣,也讲述了自己在这夏秋之际的种种际遇。这不只是一篇简单的节目后记,希望在阅读之后,其中的自然细节和讲述也能给你带来一些力量。
讲述 | 欧阳婷
01.
我在这个夏天都干了些什么
今年夏天一开始,5月底,看理想的几位编辑,艳玲、香芋和瑞岑找到我,讨论一起做一个“博物书单”的节目。
我曾在传统媒体工作很多年,做过编辑、记者,过去也写了很多采访报道,后来我开始观察自然,踏上了“博物”的道路,完全是出于个人深厚的兴趣,也是没想到后来还写出了一本关于自然的书。我很庆幸自己在人生中找到了一个这样的方向,而且我也希望自己能像喜欢的一些国外自然作家那样,一直长期地持续观察自然,专注于对自然的书写。
柏树林间一闪而过的欧亚红松鼠的大尾巴
让我开始阅读自然和书写自然的一个很明确的分界点,就是前些年北京冬天雾霾还很严重的时候,我感到十分忧心和沮丧,出于一种很想逃离和弥补的心情,我阅读了约翰·缪尔的《夏日走过山间》,有几段文字很喜欢。
接着我又读了一些经典的自然文学作品,像梭罗、利奥波德、约翰·巴勒斯等。我非常迫切地想延展自己在植物和生物学方面的知识,想像一个博物学家那样,能叫得出许多物种的名字。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从略识一些草木,到真正发愿以及行动起来,更深入地去了解和辨识它们。
我一边梳理着西方自然文学的脉络,慢慢地读下来,走进这些自然作家的内心,去思索他们的自然观、生态理念,同时对于出现在他们笔下的植物,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模样,就翻看各种图谱,去查找比对。
与此同时,观察身边就有的风景,小区、园林、郊野、植物园甚至去其他的城市,去看,去识记,去积累。自然就像一种语言,人们必须经过专门的学习才能看懂,学习植物也需要耐心。
这样的过程,其实充满隐秘的探索乐趣。我对自然更深层的认识,就是这样,经由文学而来,在这些毫无目的、毫无“用处”的兴趣背后,是巨大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在推动。
单纯地去关注自然,去学习和认知自然,也将我自己生活的维度拓展了很多,我个人的世界、我的内心好像都变得很大。有时候走在路上,会觉得自己的目光比以前深厚了一层,以博物的眼光看待很普通的街道,也能够看到许多新鲜的细节,也有一种重新发现的乐趣,而且我好像与许多我喜欢的植物都有了“亲缘关系”似的。
这些年我自己的感受是,亲身的观察和阅读,两者都是非常重要的。我在自然观察中发现的许多疑问,慢慢地在阅读中都可以找到答案,并且能够获得在某个领域很完整的一个知识体系。
阅读不仅仅是在博物学方面能够获得知识,其实也是启发我们的心智,滋养我们的心灵,它可以让我们免于孤独,免于浅薄,同时也能对抗平凡庸俗的生活。
所以,我也很高兴能把自己喜欢的博物书籍分享给大家。在一起讨论完“遇见自然”这个书单的书目后,看理想的编辑让我先挑最熟悉的一本书来写,磨合一下过程。
我选了《游隼》。我很喜欢鸟,观鸟也为我打开另一扇完全不同的窗。尤其是当长久地盯着猛禽飞行时,看着它缓缓地振着翅膀、在广阔的天地间翱翔,自己也会感受到一种巨大的、无边的自由之感。
初秋黄昏的寂静之色,西边天空被广阔深重的橙红色均匀涂染
在忙完几件手头紧迫的事后,7月我才真正开始集中精力看书写稿,准备书单的内容,7月下旬节目就正式上线了,这之后,我几乎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在这个节目上。
起初预想的是能先多准备几期文稿内容,这样之后的写作时间可以比较从容,实际上是每周现写、节目现更新,容不得我中途掉链子,体会到一丝丝写美剧剧本的节奏。也没有时间出去观察自然了,并非不能抽出一点空闲,然而事情如果没有完成、悬而未绝,我就放不下,完全不能放松出去玩,我总是这样紧紧绷绷的性格。
好在海因里希说,夏天是一个能量稳定的季节,当然不是真的就没有变化,而是相对来说,植物的生长、鸟的繁殖在这个季节都比较平稳。
我已经在初夏看过远东山雀、白眉姬鹟、黑水鸡育雏,也在雨天出去好好走了一天饱吸植物,在炎天看到了几次大杜鹃和四声杜鹃,看到刚出飞的金翅雀、黑尾蜡嘴雀幼鸟皱巴巴的样貌,跟南方来的朋友在槐花飘落时节一起游荡,也算没有错过这个夏天。
两个半月,全情投入,重读经典,像是跟喜欢的作家们再次深度交流,沉浸在密集的知识中,用心写作, 就这样几乎填满我对这个夏天的全部回忆。十本书讲完, 写了将近十万字,又不容易,又有点成就感。
02.
写作,就像是一次次的昆虫蜕皮
这样的工作强度和输出,对我自己而言也许都不会再超越了吧。我不是个爱诉苦的人,忍耐力也足够,然而在跟朋友聊天中也说过很多次“太累了”,看来是真累,出于排解,在微博上自顾自地碎碎念了许多。
不过,都是自己愿意做的,苦则苦矣,自我煎熬也罢,也都以百分百认真完成了。回过头看,许多感受似乎都淡忘了,这可能是身为生物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——迅速忘掉痛苦,麻醉自己继续前行。
压力满满,没有休息,没有消遣,情绪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,日子过得也仿佛是失色的,都是黑白色。仅余的一点心力,是偶尔看看云天和脚下的野草,有时眼看着从新月变成了上弦月,感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清晰而深刻。
写作不畅时,始终无法克服的是睡不着觉,交稿时间尚且充裕,完全可以先睡觉,睡好了再写,然而总是必经一次失眠,就像幼龄的虫必经最后一次褪皮。终究能写出来不是吗,从没写不出来过,又何苦自我折磨呢,道理都明白,却也做不到。
辛苦,是的,可哪一样你看重的事情做起来不是如此?带着焦虑和自我期许完成,完成之后短暂的轻松,紧接着下一次又马上开始。写讲书稿让我再度进入到潜心写作的状态中,社交媒体上大多数芜杂的信息都看不进去,也不怎么想仔细刷了,我要保证自己的内存空间。
我必须“沉浸”在这个写作状态里(这个“沉浸”是很真切的一头扎进去的感觉),把外面的世界屏蔽在“我”之外,保持专注、简约,成就自己的感觉也是很好的,孤独,又必须经受孤独。
节目快结束、讲到第八本书的时候,我的心情就有一点点复杂了。终究是看到曙光,然而很奇怪,我盼了无数次,眼睛都望穿9月的时间,到时候就是彻底的自由,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去看植物,去寻找旋风一般眼睛圆溜溜的小飞鸟们,去看那条被改造的河,去喜欢的地方走路,去往幽蓝的黄昏,去感受秋天的缓慢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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